“Desenrascar”。我的東道主湊近重復了一遍這個葡萄牙語詞。“給我們再大的難題，我們都能解決，盡管我們的動作不一定優(yōu)美。”他略為得意地解釋道。我們坐在里斯本以北半小時的卡石卡伊石鎮(zhèn)的一家海濱餐館。當?shù)氐奶厣耸呛｛}裹著烤的全魚。喜愛金庸大師的讀者可能記得，《射雕英雄傳》第十二回中，黃蓉在江邊偷了雞，“用峨嵋鋼刺剖了公雞肚子，將內(nèi)臟洗剝干凈，卻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團泥裹住雞外，生火烤了起來?？镜靡粫嘀型赋鎏鹣?，待得濕泥干透，剝?nèi)ジ赡?，雞毛隨泥而落，雞肉白嫩，濃香撲鼻。”此道菜當然就是引洪七公出場的江南美食叫化雞。以美魚代肥雞，海鹽代江泥，讀者即可以想象我們今晚的魚的做法。

熱情款待我的是若澤弗蘭卡，前葡萄牙國務卿兼教育部長和美國電子電氣工程師協(xié)會院士。“我教你這個葡萄牙語詞可不是厚著臉夸自己的國家喔。。。嗯，起碼不完全是。。。哈哈！”他一邊為我盛魚，一邊接著暢談。“其實問題在于，為什么葡萄牙老是避不開麻煩難題？”弗蘭卡的臉色開始嚴肅。

看著今天的葡萄牙，很多讀者會把弗蘭卡的提問理解成這個歐洲最西邊的小國的謙遜溫和。雖曾為殖民時期西歐列強之一，葡萄牙在上世紀70年代康乃馨革命推翻本國法西斯政權后，極力改善和前殖民地以及世界各國關系，外交側重和平友誼。1999年澳門地區(qū)順利回歸中國以及之后持續(xù)升溫的中葡關系亦見證了葡萄牙在歐亞之間的橋梁價值。經(jīng)歷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葡萄牙果斷采取的一系列措施迅速促進了本國經(jīng)濟恢復增長、貧富懸殊縮小、就業(yè)擴大、以及財政赤字降低。盡管有些政策公然違背了歐盟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要求的財政開銷緊縮，布魯塞爾卻似乎毫不介意。歐洲委員會主席容克今年三月在歐盟議會上更當面稱贊現(xiàn)任葡萄牙總理科斯塔的政府領導的“美麗的經(jīng)濟復蘇”。

但弗蘭卡，前模擬半導體設計公司Chipidea的創(chuàng)建人，并非葡萄牙經(jīng)濟發(fā)展的圈外人。“近年來葡萄牙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廣受海外媒體關注推崇。這當然是好事。但我們不能太相信自己的宣傳而忘記了實干。早期取得的成果應該回種地里，生根發(fā)芽，換來以后更大更持續(xù)的豐收。”

一個典型的例子：Web Summit是一場被《福布斯》雜志評為“全球最強”而彭博社稱其為“極客版達沃斯”的科技峰會。兩年前搬到里斯本后，該會吸引了眾多科技金融界的甲級明星，如滴滴出行總裁柳青、英特爾總裁科茲安尼克、劍橋大學霍金斯教授、各顯赫風險投資和科技媒體大亨，加之逾七萬多名國際參會者。然而，會后似乎并未看到有外資進入葡萄牙建立科研中心。沒有這些投資，葡萄牙的優(yōu)等大學每年培養(yǎng)的成千工程系畢業(yè)生仍不得不出國求職。

但比人才流失更嚴重的是：沒有雄厚工程設計力量的國家只能充當科技的消費者，而非生產(chǎn)者。這種國家將缺席于設定未來科技標準、搭建未來供應鏈架構、以及主導對本國有長期結構性優(yōu)勢的未來國際游戲規(guī)則的討論圓桌。追溯世界歷史，只有科技生產(chǎn)國推動了長期持續(xù)的經(jīng)濟發(fā)展，也收割了經(jīng)濟增長的絕大部分紅利。在1998年為全國報刊《公眾報》的一篇署名評論員文章中，弗蘭卡把這種國與國之間的等級關系稱為科技版國聯(lián)，并力倡葡萄牙的工業(yè)策略側重培養(yǎng)新一代敏捷、眼觀國際但身居本國的工程人杰以推動葡萄牙晉身科技生產(chǎn)強國。

說及敏捷，您也許注意到最近ASPENCORE全球活動和覆蓋面超于往常。我們真誠感謝三月在上海落幕的中國IC設計領袖峰會的各位演講嘉賓、與會朋友和贊助商伙伴們。鑒于中國在全球不僅領頭制造供應鏈還在人工智能等高端科技領域?qū)見Z新制高點，本社于今年11月將主辦第一屆“ASPENCORE全球雙峰會”，主題為智慧中國，廣聚歐亞美各地CEO和CTO級別的領袖?，F(xiàn)已確認出席講演的嘉賓有：美國Silicon Labs CEO Tyson Tuttle、歐洲 STMicroelectronics即將上任CEO Jean-Marc Chery、以及臺灣地區(qū)半導體協(xié)會主席盧超群博士等。我們亦很榮幸再次邀請到中國半導體行業(yè)協(xié)會集成電路設計分會理事長魏少軍教授。我們邀請您11月在氣候宜人的深圳于本社和各國科技界精英匯聚一堂。

話回葡萄牙。好客的弗蘭卡教授飯后堅持親自駕車送我回里斯本皇家校場邊的酒店。下車時我突然想起了兒時聽家長講過的一個典故。古時有七歲小童，舉止莊重像成年人。“聞講《左氏春秋》，愛之，退為家人講，即了其大旨。自是手不釋書，至不知饑渴寒暑。群兒戲于庭，一兒登甕，足跌沒水中，眾皆棄去，光持石擊甕，破之，水迸，兒得活。”北宋司馬光滿腔愛國激情編撰《資治通鑒》，年少時就表現(xiàn)出破甕救友的機智。而這機智何嘗不是急中生智？誠然，遇到緊急難題會讓誰都頭疼，在執(zhí)行宇宙探索等高風險科學任務時，問題解決不妥更立即有生命危險。但人類在面對逆境時的勇氣和智慧 – 我們desenrascar的品質(zhì) – 有史以來都是每一個民族生存和進步的決定性因素。

此亦可謂強國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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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館名：Restaurante Porto Santa Maria 地址：Estrada do Guincho，2750-642 Cascais, Portugal

葡式叫化魚 90€ | 紅葡萄酒（兩杯） 15€ | 冰激凌蛋糕 – 弗蘭卡 12€ | 法式布丁 – 高 10€

服務小費 15% | 合計 146歐元

高志煒 | ASPENCORE集團出版人兼執(zhí)行董事

葡萄牙卡石卡伊石鎮(zhèn)